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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長慎入,本文已獲匿名作者授權轉載,作者為臨床心理師)

輔大心理系事件,五月被害人男友發文時,就幾位學過動力取向的心理師在群組討論過這件事的心理動力,基本上輔大心理系是個相對缺乏個人心理界線的單位,若把心理系比喻為一個大家庭,這件事本質上應該類似亂倫家庭的動力。如同姊姊被弟弟強暴,想尋求象徵權威的強勢母親協助,但母親卻因為家醜不可外揚而在家中私審,還讓鄰里都來參一腳。當姊姊想找公權力介入並認為母親的處理不當時,母親就召開辯論大會,反控姊姊誣陷她。

夏的學歷是諮商/諮詢相關背景,照理來說可以考諮商心理師,但沒去考照 (反對證照),所以她只是教心理學的大學老師。

有朋友問我,輔大心理系為什麼如此特別?其實輔大心理系在心理界可是赫赫有名的異議份子,他們的特色就是反體制、反權威,由來已久,至少15年以上。不過他們輔大臨床心理所不同,這次最受到波及的就是輔大臨床心理系所,因為外界容易搞混。

輔大心理的特別,主要是心理系的幾位老師 (夏林清是其一) 因為他們自身的理念與學派 (敘事取向、後現代及質性研究為主)所造就,他們認為受害者要長出新的力量,諮商重點是要協助個案重編一個新的生命版本,達到賦權(empowerment)的效果。

(我不是很熟敘事治療,不過據認識的諮商心理師說,正統的敘事治療也不是這樣,太偏了,缺乏對當事人的深度同理)

而他們也與社運界有接觸,久了之後又結合幾位搞社運的人,有部分人士走向社運界或從政。論文研究主題通通都是質性研究,也多以所謂的弱勢為主,比如性工作者、同性戀、外配之類的,當然也有論文是他們自己的自傳,把自己當研究對象。

其實以上這些,多數心理系所都能涵容,頂多只覺得他們特立獨行,但倒也不會強烈批評輔大,然而他們最正面與一般心理系所翻臉的事件,應該就是2001年反對心理師法的成立、反對考證照。

在那個年代,多數輔大心理的人認為,證照框限了心理工作者的自由,比如很多人明明很會做治療,但因為學歷或資格不符,就不能考,很不合理。另外就是學生為了符合國考的要求,就只唸那些科目,太設限。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們「反權威、反體制」,因此他們拒絕被這個心理師法「宰制」,認為政府憑什麼來判斷我夠不夠資格當心理師?我不需要照你訂的規則這樣玩。

從反證照這事就很強烈看出此系的性格與思維模式,簡單來說就是:「我要照我自己的想法行走於世界,我不接受、也不配合外界的規範,因為你們通通都只是在壓迫我。我拒絕成為被宰制的弱勢,所以我們要揭竿起義反對這個法。」

寫到這突然覺得這跟反課綱事件有點像,基本上我認為考試科目當然會變成教學重點,但我相信一個真正想當好的心理師的人,不會只修那幾門課,心理師法又沒有規定你不能讀其它的學問。(心理師法全文https://goo.gl/EA25rW)

一個法或證照考試當然不完善,但它只是門檻,考過不代表很會做治療,大家都有很多進步空間,可以去檢討改善考試制度或科目 (比如我認為要加面試,因為有些心理有狀況的人去當心理師,對個案是災難),但不是一味去說不要框限我,所以我反證照,然而在當年,輔大心理系多數人就是這樣。

當然我相信也有人不去考證照是經過深刻的省思,那也很好,只是我認為若純粹為了反體制而反對,實在沒什麼意義。

------------------------以上是講古分隔線------------------------

關於性侵案,這篇紀錄公審過程的文章上寫:有一種「你要尊重我們,你不滿意就不要進來,要進來,就乖乖閉嘴聽」的氣氛。輔大心理是這樣沒錯,他們反對體制,所以連性侵案一開始都不走體制內的性平,要自己設一個工作小組。

http://www.setn.com/News.aspx?NewsID=184928

這次事件,輔大心理系的問題在於,要大家接受他們的邏輯,不接受就是你不對,或者不要進來玩。有點像紅衛兵要打倒權威,但他們的權威卻不容侵犯。

這段時間陸續看了一些文章,這次又回顧輔大的歷史,我慢慢從夏林清的學術信仰及政治理念去猜測她當初為什麼會這樣如果夏在一開始的動機是良善的,也就是想幫助女學生的話,當被害人告訴她性侵一事時,她叫受害者「不要亂踩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可能是因為她是學敘事的,認為受害者不應該陷入自憐或「大家都欠我」的心態,要長出新的力量,諮商主要是要協助個案重編一個新的生命版本,達到賦權的效果。

然而夏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她沒有想到在創傷剛發生的急性期,根本不可能去思考:「這事件對我有什麼正向意義?」不只對這位女學生,對任何人都是。如果我家人發生意外橫死街頭,旁人要我在當下不去責怪肇事者,然後去想我可以有力量、這是老天的考驗,什麼的,當下我的感受一定很錯愕和吐血,尤其若說出這種話的人是我向來崇拜的偶像權威,那真的有如天塌下來一樣悲慘。

急性期需要的是安慰、支持與同理,如同一個人被某人拖進水裡溺水了,向她最信任敬重的人求助,對方卻是站在岸邊事不關己地說:「妳不能用受害者的身份發言想想被拖進水裡的感覺」,當事人聽了應該會更憤怒吧?

認為夏派的人宣稱他們關心弱勢,所以他們走社運、做研究,為弱勢發聲,要打倒權威,但這次事件,對於一個正處於弱勢的人,他們卻充滿不耐煩,不想看到對方陷在受害的處境裡,很粗暴的想扭轉,讓當事人覺得自己是有力量的,這根本反映出他們打從心底不接納弱勢,或者脆弱的心理狀態。

這類人若唸完碩士真的去考執照諮商心理師大概的結果可能會是,不論個案跟心理師講什麼他傷心的過往或悲慘的處境,心理師只會強硬地一直要求個案要堅強、不要自怨自艾、要長出自己的力量,講一些,你自己可以選擇要不要被創傷所傷害,之類的話語,因為他們「不要聽一個受害者的版本。」

一個不能涵容接納他人負面情緒或各種陰影的人,反映出他自己也無法面對自己內在的陰影或脆弱之處,這種人絕對不可能是適任的心理師

諷刺的是,夏叫受害者「不要亂踩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但夏自己卻一直踩在受害者的位置,認為學生誣陷她、網軍公審她。夏的投射太強烈了,她把自己的問題 (亂踩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投射給女學生。口口聲聲說要幫助弱勢,但實際上她只以她的理念去壓迫那些弱勢。說要打倒權威,她卻創造另一個權威系統,而且不容侵犯。

另外若以亂倫家庭的象徵意義來說,這整個事件如同亂倫被揭發時,處理得最糟糕的版本。我沒有做過被亂倫的個案,但相關研究或個案故事發現,童年被亂倫的個案,最大的創傷已經不是他/她被父/母或手足性侵或不當性接觸了,而是當他/她告訴父親或這件事時,對方對他/她投以不信任的眼光,甚至認為「是你勾引爸爸/媽媽的」,然後被責怪,是你造成我們家分崩離析,一切都是你的錯。

而被亂倫的個案還有一個最深層隱晦的議題,那就是他們經過長期的心理治療,建立非常信任安全的治療關係後,有些個案也許會鬆口告訴治療者,其實在被父/母撫摸或插入的當下,他/她的身體是有舒服、興奮或愉悅的感覺。    (並非所有個案,只是有些個案可能會有這樣的感受)

其實對小孩來說,他們是無知的,那些生理反應很自然,大腦無法控制。但是當長大成人後,當年這種感受卻是籠罩他們一生最深的羞恥感與罪惡感,覺得自己很髒、很賤,明明被侵犯還有生理反應,可能媽媽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想跟爸爸上床之類的。

因此在一開始與被害人其及男友的會面中我認為夏最不該說的話就是:「我要聽你作為一個女人在這件事裡面經驗到什麼!」夏直接把當事人可能經過多年心理治療都不見得願意面對、告訴心理師的議題挑明出來面質女學生。夏明確的暗示當事人她只是酒後亂性,她也有享受到。事實上,不論當事人被性侵當下身體的反應是什麼,都不能合理化她確實被性侵的事實,以及對方所犯下的大錯。

  夏林清及其信徒很多都加入民陣 (人民民主陣線) 這個黨派裡面,我個人對民陣一無所知,只是覺得女學生不幸成為這整個事件最大的祭品,她在朱姓男友的文章中同意公開全名,某程度來說也是一種玉石俱焚的行為吧?

 

1:我對輔大心理系的認識或許不夠周全,但我想,在心理界打混這麼久,相對於一般人,我應該還是更了解一些背景脈絡。

2:在台灣,臨床心理師與諮商心理師在教、考、用,三方面皆有不同,若修完相關學分並全職實習一年,輔大心理所畢業可以報考諮商心理師,輔大臨床心理所則是考臨床心理師,但夏林清並非臨床心理師或諮商心理師。

3:亂倫家庭的比喻是象徵性的,並非指本件事是亂倫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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